齐白石《松鹰图》赏析

      2015年2月3日，“人民的艺术家――老舍、胡挈青藏画展”在中国美术馆举行，其中第二部分为“夫子千秋：老舍、胡挈青藏齐白石书、画、印”。展厅中，一幅齐白石九十三岁所画《松鹰图》赫然夺目，画作纵155cm横49cm,水墨纸本，上题“九十三岁齐白石”，钤“齐璜”白文印、“人长寿”朱文印以及“老舍”朱文收藏印（图1）。此图鹰体颇大，几与松树平分画面，踞高瞻远，凛凛中有敦厚气象。笔墨以软笔出，缓缓渐次，浓淡分明，眼部圆勾轻点，喙则有意淡化、不生猛厉，羽毛干重浓湿，至尾羽浑茫一体，精神也为之粲然。以粗笔淡墨写松干，浓墨写松针，虽直率简略，恰是大巧若拙，敛收痕迹。正所谓人书俱老，老鹤轩敞，古劲气宇非久砺沉淀不能有。此画得以展览，系老舍后人委托相关机构向现藏家邀请达成借展。

     2015年2月3日，“人民的艺术家――老舍、胡挈青藏画展”在中国美术馆举行。图为《松鹰图》当时展出实况。《松鹰图》曾出现于中国嘉德2013年春拍“大观.中国书画珍品之夜.老舍胡挈青藏画”专场；由2013年3期《中国国家画廊》（中国国家画院主办）、2014年4月《中国画市场观察》（长城出版社）等出版。
老舍（1899-1966）与齐白石（1864-1957），一个是文坛泰斗，一个是画界宗师。老舍自一九三三年托请许地山购藏白石先生《雏鸡出笼图》始，对齐白石画作的收藏便一发不可收拾。据其子舒乙撰文记述，老舍所藏白石画作，除去文革散佚失没不计，共藏有73幅齐氏画作。其中来源主要有三：一是画赠老舍本人、及命题酬答的画作，多带有有老舍上款；二是齐白石奖掖或画赠弟子、老舍夫人胡挈青女士的作品，多带有胡挈青本人上款，归老舍收藏；三是夫妇二人平时的购藏、及与人交换所得的作品。但无论何种渠道得来，老舍所藏齐白石画作，俱是真精之品，多作于晚期。老舍曾在齐氏晚年，以命题方式请白石先生作画，遂成艺苑佳话，并广为传播。如齐白石九十一岁所画《手摘红樱拜美人》、《红莲礼白莲》、《芭蕉叶卷抱秋花》、《几树寒梅带雪红》、《蛙声十里出山泉》、《凄迷灯火更宜秋》等皆是此一时期所画。由于立意绘画极其精致，像《蛙声十里出山泉》这样的作品，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名作。
齐白石为老舍所画此幅《松鹰图》，作于一九五三年。同年，为老舍夫妇所画的作品还有《洞庭孤帆》、《万寿图》，题《百花齐放》篆书横批。另外，一九五四年所画两幅、一九五六年画三幅。就是说，老舍所藏齐白石画作一直跟进到后者最晚期。一九五七年九月十六日，白石老人逝世，老舍以《白石夫子千古》为题撰文，于二十二日发表在《人民日报》，悼之念之惜之叹之，坦言“白石夫子是一代大师”，可见其诚敬之意。 
    齐白石早期就有画鹰的题材，而且一直到老、佳作迭出。他的鹰，脱胎于八大山人，但不同于八大的是，齐白石的鹰孤而不冷，温而不厉，不是纯粹的孤高独蹈，也不是抱冰卧禅式的冷逸。他的鹰有人间的温度和厚度，有诗人一般的清高和纵度。在用笔上，要比八大要缓慢得多，墨法上也更多变化，而且早中晚三个时期变化幅度相对要大。齐氏画鹰，多画单鹰，也有二鹰或以上者。立意则根据意思而来，多题或少题，这也是与八大不同的所在。齐白石从不画鹰扑雀逃的鹰，他尽量把鹰往“善”里画，眼睑处理成圆的，点睛不刻意露白，爪子不使强用悍。从格调层面上讲，也可以把齐氏的鹰称之为高标、和平之鹰，因为他的鹰不突出猛力厉、不凶悍霸气。这一点，如果与其弟子李苦禅所画之鹰放在一起看，则更容易观察出来。和近现代诸家所作之鹰放在一起看，最大的感受就是，齐白石的鹰是文鹰，而不是野鹰，是其人格化了的鹰，显现的气度是：博大、深厚、质朴、圆浑、高远、安静、和平，这不是一般画家能够达到的境界。
    画学一门，画法似易学，格局实难成；格局不成，即使终生为伍，也难窥门径。因此，前人所论“人品即画品”，绝不是无的放矢。白石老人所画，恐三百年无人能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