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意与画外之音

    西方风景画盛行于17世纪，比起中国山水画，迟了千年多，尽管两者都以大自然为题，但中西画家各自对艺术创作的追求，却有很大的分野。从一开始山水画创作并非对景创作，着眼点不在于表现某时某地的一处风景，而在于表达画家对大自然的体验和感受。以先前雷斯达尔的《风车》与巨然的《层岩丛树》为例，可以说，雷斯达尔画的是景色，巨然写的是景致；景色的重点在“写真”，景致的重点在“写意”。
    21世纪初，不少中国画家作过传统中西绘画的比较。林风眠说：“西方艺术是以仿自然为中心，结果倾向于写实一方面；东方艺术是以描写印象为主，结果倾向于写意一方面。”另一位绘画大师潘天寿说:“原来东方绘画基础在哲理；西方绘画基础在科学；根本是相反的方向。”概括的说，中西画的区别在于“写实”与“写意”的侧重，两者背后表达了两种不同价值观与美学观。
    传统山水画叫现代人难以捉摸的原因，除了因为山水画用了有违我们日常视觉经验的“三远透视法”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，便是我们现代人离开真山水太远了，在现代水泥森林的重重包围下，我们日常生活中可以看见的树木已经变得稀有。至于郊野公园，都是经过悉心裁剪，配备现代装置的娱乐地点，盖过一切大自然中浑然而生的乐章。风声鸟声流水声与花落声等等都是古代山水哲人对自然意趣的理解，住在城市的现代人几能得之？不少朋友要真正踏足中国的崇山峻岭，置身在没有现代噪音的大自然中，才惊觉眼前的景致，恍如传统山水画中地灵人杰的境界。
    “写意”既是传统国画的重要特质，我们如果以西方“写真”的尺度去看的话，便是带错眼镜、对错焦。传统绘画的精彩之处，不在写实的表现而在意念的传达。懂得寻找“意”的表现，便能发现传统国画往往在画面的形象以外，有那令人回味的画外之音。